“安,你老实回答我”,安坐在小阳台的长脚凳上,拨弄着一把深色吉他,“你到底是做什么的?”她见我认真的神情,右手停了下来,给吉他装上一个调音器,短短地勾弦调试,“做什么的?什么意思。”
第一根弦音高正常。
“就是工作啦,做什么工作的,经常见首不见尾,也不像是自由职业者,”我抱着前几天新买的马克杯,吸着咖啡,小声念道“怎么说也是室友,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...”
第二根弦音高正常。
“我?我什么都干哦。”她不以为意地说,眼睛看着调音器显示的数字,轻轻点了点头。“就是什么都干啊,盗窃抢劫,杀人越货什么的。”她抿起嘴唇,冲我作了个鬼脸“你知道的嘛,人生不易咯。”
第三根弦音高正常。
“什么啊,说正经呢,你知道我不会信这种鬼话的。”
“啊,原来不会信吗。”她假装有些惊讶“我以为你会被吓到嘞。”
“那你演技也太差了...”我扔给她一个白眼。
第四根弦也没什么问题。
“放心啦,都是正常工作,普通的兼职,打打零工什么的。”她试了试扫弦,发现最后两根弦音高还是有些问题,小声咕哝一句“果然是因为太久没弹吗...”
“兼职?不是全职吗?”这次我是真的有点被吓到,“还没有找到稳定工作?还是说...”
“其实我是逃学出来的哦”,她打断我,露出一副“我就是在开玩笑”的表情,“这次你信吗?”
这倒是...不可能,毕竟看过她的身份证,除非不停留级,这个年龄怎么看也是正常大学毕业。但她为什么还在做兼职,明明看起来也不像是找不到全职工作的人,而且什么都干的兼职,这不是学生勤工俭学才会做的事吗?
第五根、第六根弦调试完成,一次完美的扫弦。
她低着头,一遍遍扫弦、拨弦,远远地,我看见她挺直的鼻梁下方翘起的嘴唇,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些浅浅的旋律从唇中淌出。她的后背像是贴着夕阳的云朵一样,金的,红的,紫的,色彩从她身后如水彩般晕开,然后在落日余晖推动下,射向四面八方。
这就是黄昏之时,不同于清晨,仅仅是完全的光亮来临前的漫长等待,黄昏就是黄昏而非夜晚前的铺垫——难道你见过比主食还华丽的前菜吗?黄昏就像清新的早晨、冗长的中午和深沉的夜晚一样,是一天中独立且最为鲜亮的时刻。
她以这黄昏为背景,还是黄昏以她为背景?都变得模糊不清,吉他回声飘荡,她的浅吟低唱柔和地覆盖上去。“也许她是在酒吧驻唱呢”,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出头就被我按住,我所有的心思都在此刻光景之中,腾不出半点空间怀疑、猜测,甚至为自己有产生这样不纯念想的动机感到羞愧:是我打扰了这份美好。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告诉不去想任何别的事,甚至也不要去祈求这一刻永远停留,因时间已失去意义,只有指尖传来马克杯上黑色小鸟浮雕的触感提醒着,我的身体还稳稳地站在客厅里。
一曲终了,身后的紫色变得更暗了一些,带着一点温暖的橘色,在她眼瞳深处浮动。
那过后,我再没有问过她类似的问题,最多偶尔路过酒吧的时候会有种想要进去看看的欲望,但我分得清,那天傍晚在阳台上拨弄吉他的是谁。
那是独一无二的她,踩在时间河流中闪着动人的光彩,尽管那时我对河流的尽头还一无所知。
甚至还没分清,河流和鱼缸的区别,只是天真地相信,这条河流会一直这么向前流去、流去,就算坏一点情况发生吧,就算有一天你我终将分离重回两条支流,也一定会在这条大河流经的土地上并行,殊不知前方哪有什么宽广。
但就算这样,我也永远不会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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